【宜嘉】不退 06
有评吗？
来看小嘉吃醋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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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上午，当几乎一夜没睡的小两口（？）顶着两对如出一辙的大黑眼圈，拖家带口地赶到派出所门口的时候，又遭遇了一道晴天霹雳。
福利院院长打来电话，说现在院里孩子在流行手足口病，工作人员已经自顾不暇了，叫他们在坚持几天，等院里情况稳定了他们再来把小月亮接过去。
派出所民警找对象一向是个老大难问题，嘉尔这个所又是个小所，从林在范以下所有人员都没成家，仅有的警花也是待字闺中的黄花姑娘。林在范对着所里的一众光棍儿挑了又挑，愣是找不出一个看起来会带孩子的人。
他倒是试图亲自上阵的，奈何小月亮一见他就哭得像是要背过气去，宜恩抱着孩子轻轻拍她的背，不冷不热地补了句：“你肯定不行，你训人训多了，杀气太重。”
天地良心啊，在范一个主要业务是调解邻里纠纷扶老太太过马路的民警，哪有刑警杀气来得重？就是欺负珍荣不在，当年珍荣在的时候，能给待在派出所里等家长来认领的走失儿童开个幼儿园。
在范吸了吸鼻子，抹了一把因为思念对象（？）流出的隐形的老泪，决定顺水推舟：“那你俩再坚持两天吧，荣宰那边应该很快能把孩子的妈找出来。”
“哎林队你别走啊——你想想办法——”
俗话说得好，你不可能叫住一个已经打定主意要溜的人。
嘉尔的悲鸣无力地飘散在风中，他转头看看身边抱着小月亮的宜恩，又一次伸手去抓自己的头发：“啊啊啊啊这可怎么办啊——“
小月亮刚刚吃饱了奶粉，精神气很足地伸出小手薅他的头发，估计是想看看这个鸟窝状的东西里是不是真的藏了鸟蛋。
他偏了偏身子，摁住小月亮的小手：“这有什么，那就我们先带两天。”
宜恩抱着孩子倒是淡定，不知是不是昨晚恶补了功课，他抱孩子的动作已经很娴熟，手臂的线条隐隐现出来，两条大长腿往那一站，越发显得肩宽腰细，别有一番帅气奶爸的魅力。
他偏了偏身子，摁住小月亮的小手：“这有什么，那就我们先带两天。”
“你说得轻巧啊！你要是带着她，还怎么调解街坊邻里吵架？还怎么送喝醉了的老大爷回家？还怎么帮老阿姨掏空调机箱里的马蜂窝？我今天还答应了帮张大爷送他的孙子去宠物医院看病的——”
在嘉尔历数他日程表的时候，宜恩冷静地插了一句：“他孙子去宠物医院？”
嘉尔道：“对，他孙子是他退休后养的哈士奇，特别可爱……”
宜恩无语，小月亮趴在他肩膀上，打了个大大的喷嚏。
“那就请保姆呗，执勤的时候帮我们带一带。”
嘉尔无奈地长出了口气，他每月几千块的工资交房租水电都不够，哪里来的钱请保姆，又觉得这道理跟宜恩讲不清楚，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：“段警官？王警官？”
小姑娘一身学生打扮，俏生生地站在派出所大门的台阶上，不是别人，正是前段时间被他们从楼顶救下来的失恋女孩路小朵。
……呃，也是在这同一所大门前，见证了面前两位警官的当街拥吻，惊得芳心和奶茶一起洒了一地的再次失恋的女孩路小朵。
派出所的大门表示，自己这双眼睛看透了太多。
“路小姐？你……”看见熟人，嘉尔原本很惊喜，但瞬间想到了上次见面的光景，舌头顿时不灵光起来，“你……你怎么来了？有什么事要帮忙吗？”
路小朵当然不会无聊到来自己的失恋之地故地重游。“没事，我同学不小心把身份证丢了，有人捡到了送来了派出所，我陪她来取，刚从那边办事大厅出来，她有事先走了，我听见这有熟悉的声音……”
她含蓄地点了个头，一双大眼睛在两个警官之间来回打量，目光落在宜恩怀里抱着的小月亮身上，对方也歪着小脑袋，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这个大姐姐。
“呃你们……”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自己的语言，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来，“这个动作挺快的啊……”
“不是这样的！！”
接下来嘉尔发挥他出色的语言能力，迅速地把小月亮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。
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着急地要对路小朵解释清楚，大概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。路小朵听完，逗了逗宜恩怀里的小月亮，皱起眉头表示愤慨：“真是的，好好的孩子为什么要丢掉？得亏是遇见了你们，否则还不知道要怎样呢。”
“是啊，得亏遇见我们……但遇见我们也不算什么好事儿。”嘉尔看着小月亮，想起嗷嗷待哺的张大爷孙子，心里跟头发一样乱七八糟，“我们得去执勤，没办法带她啊。”
路小朵眨眨眼睛，伸手刮了刮小月亮的小鼻尖，小月亮被刮得有点痒痒，咯咯笑起来，她也跟着笑了起来，转头对嘉尔道：“你们要是放心，我帮你们带几天吧。”
“你？”
路小朵解释说她嫌学校宿舍夏天太热，在外面租了房子住，她做了暑期家教，这几天还没开课。“我跟小孩子很投缘的，我侄子侄女小的时候我都帮忙照顾过，亲戚们说比外面保姆都要好呢。”她歪了歪头，“怎么，不相信我？”
……虽说让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女大学生来带孩子也很不靠谱，但听起来怎么也比宜恩和嘉尔两个大男人强。嘉尔如获救命稻草，但还是一再确认：“真的可以吗？不会太麻烦你了吗？”
小朵笑着摇头：“不会啦。再说了，你们以前帮我那么大的忙，我怎么也得帮你们一次不是。”
“那有什么，那是我们人民警察该做的啦！”
宜恩从遇到路小朵起就没说话，因为以前那一茬子事儿，又是当着嘉尔的面，他总觉得该避嫌，怕说了什么让嘉尔误会。他本来不想把孩子交给外人，但看小月亮明显很喜欢小朵，再看嘉尔一脸赞同，只好小心翼翼地把小月亮交给小朵。
交接孩子的时候他很小心，生怕碰到小朵的手。小月亮的小手伸在半空中，不小心抓到了小朵披散的长发，小孩子下手没轻重，拽得她哎呀一声，宜恩不得不帮她把那缕头发抽出来，下意识地问：“没事吧？”
“没事……”小朵腾出手来理了一下头发，耳朵瞬间就红了。
嘉尔站在一边，看着小朵抱着小月亮，宜恩站在她身边护着，两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怀里的孩子身上，她的发丝柔柔地垂下来，就抚在他的手臂上。
这场景异常和谐，但好像又有什么地方有点儿碍眼……
“嘉尔？嘉尔？”他回过神来，才发现宜恩在叫他，“你想什么呢？”
他赶紧摇头，视线落向小朵：“啊，没有……你怎么过来的？一个人能回去吗，要不我开车送你回去吧……”
“算了，你一会儿还要送张大爷孙子去医院，还是我送她回去吧。”宜恩说着，转头问路小朵，“你家住哪儿？”
小朵向嘉尔道了别，和宜恩一起并肩走出派出所。嘉尔站在原地，看着他们的背影，回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刚才到底什么地方碍眼：怎么他们看起来这么像和谐美满的一家三口，那个碍眼的东西，明明就是自己啊！
接下来的几天，嘉尔的心情就像是运动鞋底进了一粒沙，却还得穿着它跑马拉松。
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明显，每走一步都如影随形，但真要脱了鞋倒却怎么也倒不出来，就像嘉尔也说不清楚他这种不舒服到底来源于哪里。
是宜恩虽然跟着他一起巡逻，却时不时地要掏出手机给路小朵打电话，询问小月亮的情况的时候？
是宜恩一下班就急匆匆离开派出所，带了一堆营养品去路小朵的住处探望小月亮的时候？
他当然不是吃小月亮的醋，那小小的娇弱的婴孩，她的命都是他和宜恩一起从路灯下捡回来的。但宜恩每次跟小朵打电话，那天派出所门口那和谐的一家三口的景象就在他的眼前若隐若现，一颗心像是被滚水泡了一千遍的老茶叶，从皱皱巴巴里却还能倔强地泡出苦味来。
这种心态严重地影响了他的工作，当愤怒地控诉着“某便利店收银员无端端怀疑我偷东西”的某个小伙子结束他慷慨激昂的演讲，发现面前的大眼睛小警察完全都没听进去的时候，他的愤怒如同火山般爆发：“我说你们民警还干不干人事儿啦！我说了我没偷东西！”
宜恩最看不惯别人这种态度对嘉尔，不动声色地上前，把那人的运动服往上一掀，噼里啪啦掉出来一堆零食，转头问收银员：“这是不是你们店里丢的？”
小伙子面红耳赤：“你你你……”
宜恩麻利地处理完警情，拽着晕晕乎乎的嘉尔往回走，边开车边道：“你最近这是怎么了？”
嘉尔猛地回过神来，扭过头道：“没什么。”
这魂不守舍的哪像是没什么，宜恩刚要再问，派出所已经到了，他一眼看见路小朵正站在门口，立刻下了车迎上去：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路小朵怀里抱着小月亮，冲车里的嘉尔点了个头，又对宜恩道：“我带她过来买点东西，经过这附近，她一直吵着要过来，我想可能是想来找你……”
小月亮在她的怀里探头探脑的，一看到宜恩就咧开小嘴，张着两只小手要他抱。宜恩伸手把她接过来，小月亮在他的脸颊上啃了一嘴口水，小朵急忙掏手纸帮他擦。
嘉尔把一切都看在眼里，心里那只小酸汤锅咕嘟得快把警车给点着了。他的手在方向盘上抠出了好几个印儿，过了好一阵才听见自己的手机在响。
车外的宜恩和小朵很快都听见了他的声音：“什么？小月亮的妈妈找到了？”
女人穿着一件脏兮兮的文化衫，整个人就像她凄惨的人生故事一样，从头到脚就是一个大写的“苦”字。
宜恩抱着小月亮，和嘉尔、小朵一起走进房间的时候，她正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林在范诉说她的悲惨经历。见到小月亮，她看都没看一眼，只顾对着林在范诉苦：“警长，日子真的难过啊，像我这种做苦工的，三班倒，没日没夜的上班，一个小时也整不了几块钱，黑心的厂长还克扣工资，孩子怎么养得起啊，我就想着托付给你们，说不定还能找个好人家……”
小月亮看见了自己的妈妈，眼睛顿时亮了，但女人的脸只冲着林在范，宜恩把她抱紧，脸上像刷了一层寒霜。
“真的警官，这孩子跟我没出路，她爸爸早就跑没影了，我一个人带孩子怎么过……”
在范把他面前的纸杯都捏烂了，耐心也到了极限，打断她道：“同志，你的情况我了解，但是遗弃孩子是要判刑的，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都交代清楚，然后我们会移交。”
女人瞪大了浑浊的眼睛，额头上现出了深深的皱纹：“什么？判刑？判多久？”
林在范道：“五年以下有期徒刑、拘役或者管制。”
“什么？！五年？”
女人僵住了，慢慢转过头，目光落在宜恩怀里的小月亮身上，忽然冲过来要抱她，宜恩闪了一步让她抱了个空，她扑倒在地上，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。
“我错了——我真的错了——我可怜的小芳——我早该知道的，我再难也不能丢下你啊——”
小月亮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，房间被母女两人尖利的哭声扎得千疮百孔，女人转身冲着林在范扑通跪了下去：“警长我错了，我刚丢下她我就后悔了，真的，我以后再也不了，再难我都要带着她过下去，我错了，你行行好，这孩子没爸爸，除了我她没别的亲人，我要是判了刑，小芳她怎么办……”
旁边的荣宰都听不下去了，他可是最清楚的，监控里这女人一路上换了好几身衣服，要是有后悔过，怎么会一次头都没有回？
宜恩冷冷地道：“小月亮会有福利院照顾。”
女人直勾勾地盯着他，没反应过来他口中的“小月亮”是谁，宜恩抱紧怀里的女婴，唇角一勾：“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？”
“不是！不是的！”女人眼中掠过混乱的惊恐，又一次跳起来去抓小月亮的胳膊，“我从没想过要抛弃她，我那天是——我那天是喝多了，我一时想不开，我才办了傻事——”
宜恩眼神雪亮：“那你有回来过吗？你回来过派出所找过她一次吗？”
“我、我以为……”女人被他的眼光逼得后退一步，“我以为她早就会被人捡走了……”
“对啊，是被我捡走了，可是你有想过吗？万一那天遇到她的不是我们，是什么坏人呢？她那么小，她什么都不知道，会发生什么事情你知道吗？！要是丢掉她不会被判刑，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口口声声说后悔吗？！天底下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母亲，如果你不能好好地对待她，那么干嘛要把她生出来？！”
小小的房间被他的怒吼声撕扯着，像是在滔天巨浪里瑟瑟发抖的帆船，嘉尔从来没见过他那么骇人的脸色，像是护佑着受伤幼崽的愤怒的雄狮。
然而他却并不觉得害怕，从对方震动的瞳眸深处，他嗅到了一种久已结疤的伤口辽远的血腥气味，在翻涌沸腾的愤怒底下，渐渐苏醒的是一种令人心疼的悲伤，以及恐惧。
小月亮被宜恩的表情和声音吓住了，女人瞪大眼睛看着他，母女俩相似的眉眼里浮着同样的迷惘和惊恐，然后女人颓然地坐在地上，又一次嚎啕大哭起来。
小月亮也跟着哭，小朵急忙上前，把她抱在怀里，一边低头哄着，一边怯怯地看着宜恩。
宜恩剧烈地喘着气，目光和桌边的在范对上，喉结上下动了一下，转头又对上嘉尔的眼睛，没说一句话，夺门而出。
嘉尔紧跟着也冲了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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